【原文】

魏文之才 1，洋洋清绮 2，旧谈抑之 3，谓去植千里 4。然子建思捷而才俊 5，诗丽而表逸 6，子桓虑详而力缓 7，故不竞于先鸣 8；而乐府清越，《典论》辩要 9；迭用短长 10，亦无懵焉 11。但俗情抑扬 12，雷同一响 13，遂令文帝以位尊减才，思王以势窘益价 14，未为笃论也15。仲宣溢才 16，捷而能密，文多兼善 17，辞少瑕累 18，摘其诗赋 19，则七子之冠冕乎 20！琳、瑀以符檄擅声 21，徐幹以赋论标美 22，刘桢情高以会采 23，应玚学优以得文 24，路粹、杨修 25，颇怀笔记之工 26；丁仪、邯郸 27，亦含论述之美 28：有足算焉 29。刘劭《赵都》 30，能攀于前修 31；何晏《景福》 32，克光于后进 33；休琏风情 34，则《百壹》标其志 35；吉甫文理 36，则《临丹》成其采 37，嵇康师心以遣论 38，阮籍使气以命诗 39，殊声而合响 40，异翮而同飞 41。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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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魏文：魏文帝曹丕，三国魏作家。
2洋洋：美盛的样子。清绮：清丽。
3抑：贬抑。
4去：离开，相差。植：曹植，曹丕之弟，三国魏作家。
5子建：曹植的字。
6逸：超群。
7子桓：曹丕的字。
8不竞于先鸣：不强于争先。竞，强。
9《典论》：曹丕所著，今不全。辩：通“辨”。
10迭用短长：说曹丕与曹植互有所长与所短。迭，交互。
11懵（měng）：无知。
12抑扬：贬抑或褒扬。
13雷同：人云亦云。
14思王：曹植封陈王，谥思。势窘：指曹植曾与曹丕争为太子而失败，曹操死后，曹丕称帝，猜忌曹植，曹植处境困窘。益：增。
15笃论：确当的评论。
16仲宣：三国魏作家王粲的字。
17兼善：兼长各体文章。
18瑕累：毛病。
19摘：选取好的。
20七子：语出曹丕《典论·论文》，指建安时代孔融、陈琳、王粲、徐幹、阮瑀、应玚、刘桢七位作家。冠冕：喻最好的。
21琳、瑀：陈琳和阮瑀，三国魏作家。擅声：著称。
22徐幹：三国魏作家。标：显示。
23刘桢：三国魏作家。会采：会合文采。
24应玚：三国魏作家。学优：学识优异。
25路粹：三国魏作家。杨修：三国魏作家。
26笔记：笔札书记。工：工巧。
27丁仪：三国魏作家。邯郸：邯郸淳，三国魏作家。
28论述之美：指丁仪有《刑礼论》，邯郸淳有《受命述》。
29足算：值得一提。
30刘劭：三国魏作家。《赵都》：《赵都赋》。
31攀：攀附，追援。前修：前贤，前代优秀作家。
32何晏：三国魏作家、学者。《景福》：《景福殿赋》。
33克：能。后进：后代作家。
34休琏：三国魏作家应璩的字。
35《百壹》：《百壹诗》。
36吉甫：魏晋之际作家应贞的字。文理：为文有条理。
37《临丹》：《临丹赋》。
38嵇康：三国魏作家。师心：顺着自己的心意。遣论：发表议论。
39阮籍：三国魏作家。使气：纵任意气。命诗：作诗。
40殊声：指不同的作品。合响：都产生了巨大影响。
41翮：指翅膀。同飞：喻指都很有成就。

【翻译】

魏文帝曹丕的文才，美盛而清丽，过去的评论贬低他，说比起曹植来相距千里。然而曹植文思敏捷才气俊秀，诗歌绮丽章表出众，曹丕思虑周详笔力迟缓，所以抢先争胜不占优势；但他的乐府诗清新激越，《典论》辨析扼要；看到两人各有短长，也就不会有无知的评论了。只是时俗世情的褒贬，往往人云亦云地雷同，于是使曹丕因地位尊贵而减了文才，曹植因处境困窘而增了声价，这不是确当的评论。王粲才华横溢，文思敏捷而又细密，作文兼长各体，文辞少有毛病，选出他的优秀诗赋来看，该是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的了。陈琳、阮瑀以善写符檄而声名远扬，徐幹以擅长赋论而显示美名，刘桢情志高妙又结合文采，应玚学识优异而得文名，路粹、杨修，很有笔札书记的写作工巧；丁仪、邯郸淳，也具有论说著述的美好才干：这些都是值得一提的。刘劭的《赵都赋》，能够攀附上前代的名家；何晏的《景福殿赋》，能够光采照耀后代作者；应璩的风尚情怀，有《百壹诗》显示他的志趣；应贞的创作条理，有《临丹赋》构成他的文采，嵇康自出心裁发表议论，阮籍纵任意气创作诗篇，不同的声音产生了共同的影响，各自展翅一起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