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 1;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 2,叔夜含其润 3,茂先凝其清 4,景阳振其丽 5。兼善则子建、仲宣 6,偏美则太冲、公幹 7。然诗有恒裁 8,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忽以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 9;离合之发,则萌于图谶 10;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 11;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 12;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 13,故不繁云。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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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变:情势演变。监:通“鉴”,审察。
2平子:张衡字。
3叔夜:嵇康字。
4茂先:张华字。
5景阳:张协字。
6子建:曹植字。仲宣:王粲字。
7太冲:左思字。公幹:刘桢字。
8裁:体裁。
9篇什:指《诗经》。
10“离合”二句:离合诗萌芽于图谶。离合:离合诗,即拆字诗,始见于图谶中,如《孝经右契》中以“卯金刀”代指“劉”,以“字禾子”代指“季”。季,汉高祖刘邦字。
11“回文”二句:回文诗起始于道原。回文:回文诗,一种倒过来也可读通的诗。道原:不详。
12《柏梁》:《柏梁台诗》。
13囿:苑囿,古代帝王畜养禽兽的园林,引申为事物萃集之处。
【翻译】
所以纵观历代作品,诗歌发展演变的规律便可以察知;总结出相同相异之处,那么诗歌创作的体制特色和规格要求就可以清楚了。譬如四言诗的正规体制,以雅正润泽为本;五言诗的流行格调,以清新华丽为主;华丽的五言诗和朴实的四言诗,体用各不相同,长于何种体裁要由作者的才情决定。所以张衡的四言诗获得雅正的一面,嵇康的四言诗有润泽的一面。张华的五言诗呈现着清新的特点,张协的五言诗发挥了华丽的特点。各体兼擅的是曹植、王粲,偏长一体的是左思、刘桢。然而诗歌有恒定的体制,情思则无一定的方位,由着各自的情性才能来创作,很少能各体兼长的。如果深切体悟到创作的困难,那么容易就将来到;如果轻忽地以为创作很容易,那么困难将随之而至。至于像三言、六言、杂言诗,源出于《诗经》;离合诗的产生,萌芽于图谶;回文诗的出现,创始于道原;用一个韵数人合作的联句诗,则是《柏梁台诗》留下的体制;这些作品大小虽不同,情理却是一致的,都归入诗的范围,所以不再一一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