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是以联辞结采，将欲明理。采滥辞诡 1，则心理愈翳 2。固知翠纶桂饵，反所以失鱼 3，“言隐荣华” 4，殆谓此也 5。是以“衣锦褧衣” 6，恶文太章 7；《贲》象穷白 8，贵乎反本 9。夫能设模以位理 10，拟地以置心 11，心定而后结音 12，理正而后摛藻 13；使文不灭质 14，博不溺心15，正采耀乎朱蓝 16，间色屏于红紫 17，乃可谓雕琢其章 18，彬彬君子矣 19。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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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滥：过分。诡：虚伪。
2翳（yì）：遮蔽。
3“固知”二句：《阙子》：“鲁人有好钓者，以桂为饵，黄金之钩，错以银碧，垂翡翠之纶，其持竿处位即是，然其得鱼不几矣。故曰：钓之务不在芳饰，事之急不在辩言。”（《太平御览》卷八三四引）这里借以说明不必要的过分文采，反而会妨碍文章情理的表达。
4言隐荣华：语出《庄子·齐物论》“言隐于荣华”，意谓言辞的意义为华美的文采所掩盖。
5殆：大约。
6衣锦褧（jiǒng）衣：语出《诗经·卫风·硕人》，说在锦衣外面再穿上麻布罩衣。衣，穿。褧衣，麻布罩衣。
7恶（wù）：讨厌。文：指锦衣的文采。章：显明。
8《贲》象穷白：《易经·贲卦》：“上九（意为最终一爻是阳爻），白贲无咎。”《易传·象辞》说“白贲无咎，上得志也。”王弼注认为，贲既是文饰之意，而其最终一爻反归质素，不劳文饰而无过失，以白为饰，而无忧患，所以说得志。贲（bì），文饰。象，卦象。穷白，指最终一爻爻辞为白贲。
9反本：谓返归本色。
10模：制器物的模型。此指范围。位：安置，安顿。
11地：地位，指位置。心：指作者的思想感情。
12结音：考虑声律。
13摛（chī）：铺陈。
14文：指形式。质：指内容情感。
15博：指形式辞藻的繁富。溺：淹没。心：指情感。
16正采：正色，指青、赤、黄、白、黑。朱、蓝：即赤、青，都是正色。
17间色：杂色，指绿、红、碧、紫、流黄等。屏：摒弃。红、紫：都是杂色。
18雕琢：指修饰。
19彬彬：文质彬彬，文质兼备之意。

【翻译】

因此组织文辞、运用辞采，目的在于表明情理。藻采过度、文辞虚假，那么情理反被遮蔽而更加不明。因此可知钓鱼用翡翠装饰鱼线、用桂枝作鱼饵，反而钓不到鱼，“言辞的意义被华美的文采所掩盖”，大约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因此“穿了锦衣外面再穿罩衣”，是嫌锦衣的文采太显眼；《贲卦》最终一爻是说白色，可见贵在回归本色。要能够设定范围以安置所要阐明的道理，拟好位置来安排所要抒发的心情，感情内涵确定了再考虑声律，思想内容端正了再铺陈辞藻；使形式不致于损害内容，繁富的辞藻不致于淹没情思，使朱蓝等正色光彩显耀，把红紫等间色排除在外，这才可称得上是修饰辞章、文质兼备的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