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若夫章句无常 1，而字有条数 2：四字密而不促 3，六字格而非缓 4，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也 5。至于诗颂大体 6，以四言为正，唯“祈父”、“肇禋”，以二言为句 7。寻二言肇于黄世 8，“竹弹”之谣是也 9；三言兴于虞时 10，“元首”之诗是也 11；四言广于夏年 12，洛汭之歌是也 13；五言见于周代，《行露》之章是也 14。六言七言，杂出《诗》、《骚》15，两体之篇，成于西汉。情数运周 16，随时代用矣 17。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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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常：固定。
2条数：指有一定的规则。
3密：紧密。促：短促，指语调。
4格：指长。缓：舒缓，也指语调。
5应机：适应情形变化。权：权宜。节：节度。
6诗颂：指《诗经》中《雅》、《颂》一类作品。大体：正规体制。
7“唯‘祈父’（fǔ）”二句：《诗经·小雅·祈父》共三章，每章首句为“祈父”二字。祈父：即圻（qí）父，官名，职掌王畿内兵马。《诗经·周颂·维清》有“肇禋”句，意为开始祭祀。肇：开始。禋（yīn）：祀。
8黄世：黄帝时代。
9“竹弹”之谣：即传说中黄帝时歌谣《弹歌》，《吴越春秋》卷五载其辞为：“断竹，续竹，飞土，逐肉。”每句二言。
10虞：虞舜。
11“元首”之诗：《尚书·益稷》载舜帝作歌：“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哉”是语助词，除去不算，此歌为三言句式。
12广：丰富、发展。夏年：夏代。
13洛汭之歌：即《五子之歌》，《史记·夏本纪》载：“帝太康失国，昆弟五人，须（等待）于洛汭，作《五子之歌》。”《尚书·五子之歌》有五首歌词，其中多四言句式，其实是后人所作。洛，洛水。汭（ruì），水的弯曲处。
14《行露》之章：指《诗经·召南·行露》，诗三章十五句，有七句为五言。
15《诗》：指《诗经》。《骚》：指楚辞。
16情数：内容情理。运周：运转不停，指不断发展。
17代：替代。

【翻译】

至于章句虽不固定，但造句的字数却有定规：四字句紧密但语调不短促，六字句稍长但语调不舒缓，有时变化成三字、五字句，那是根据情况变化而用的权宜之法。至于《诗经》《雅》、《颂》一类作品的正规体制，以四言句式为正宗，只有《小雅》中的“祈父”、《周颂》中的“肇禋”，以二言为句。考二言句式始于黄帝时代，歌谣《弹歌》便是；三言句式兴起于虞舜时期，“元首起哉”的诗便是；四言句式发展于夏朝，洛水边的《五子之歌》便是；五言句式出现于周代，《诗经·召南·行露》的篇章便是。六言七言的句式，夹杂在《诗经》和《楚辞》中，完整的六言、七言篇章，形成于西汉时期。作品的内容情理不断发展，句式便随情况不同而变化着运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