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张华诗称 1：“游雁比翼翔 2，归鸿知接翮 3。”刘琨诗言 4：“宣尼悲获麟，西狩泣孔丘 5。”若斯重出，即对句之骈枝也 6。是以言对为美，贵在精巧；事对所先，务在允当。若两事相配，而优劣不均，是骥在左骖 7，驽为右服也 8。若夫事或孤立，莫与相偶，是夔之一足 9，趻踔而行也 10。若气无奇类 11，文乏异采，碌碌丽辞 12，则昏睡耳目。必使理圆事密，联璧其章 13，迭用奇偶 14，节以杂佩15，乃其贵耳。类此而思，理自见也。

【注释】

。
1张华：西晋作家。以下诗句引自他的《杂诗》（其三）。
2比：并排。
3翮（hé）：代指鸟翼。
4刘琨：西晋作家。
5“宣尼”二句：出自刘琨《重赠卢谌诗》，同用孔子悲伤获麟事，语句内容重复。宣尼：指孔子，汉平帝时追尊为褒成宣尼公。悲获麟：《公羊传·哀公十四年》载，孔子听说鲁人西狩获麟，悲伤地说：“孰为来哉，孰为来哉！”泪下沾袍。古人认为麒麟是仁兽，只有盛世才出现，当时为乱世，所以孔子伤心哭泣。
6骈枝（qí）：即骈拇枝指，意为多余。
7骥（jì）：良马。骖（cān）：驾车四马中两旁的两匹。
8驽（nú）：劣马。服：驾车四马中居中的两匹。
9夔（kuí）：传说中的一足兽。
10趻踔（chěn chuō）而行：《庄子·秋水》：“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趻踔，跳跃。
11气无奇类：气类无奇，即对偶不奇特。气类，同类，指对偶。
12碌碌：平庸。
13联璧：成对的璧玉。章：通“彰”，光彩鲜明。
14迭：交替。
15节以杂佩：用各种佩玉来调节。

【翻译】

张华的诗说：“远游的雁并翼而翔，归来的鸿连翅而飞。”刘琨的诗说：“宣尼为鲁人获麟而悲伤，孔丘因西狩得麟而哭泣。”像这样的意思重复，是对偶句中病态的多余。因此言对之可称为美的，贵在遣词精巧；事对首先要考虑的，务求用事恰当。如果两事相对，好坏却不均衡对称，那就好比驾车时良马在左，劣马在右。如果所用之事有时只有单独的一件，没有其它事与之相配，那就像夔只有一脚，只好跳跃着行走。如果既无奇特的对偶，又无卓异的文采，平平庸庸的对偶，则会使读者昏昏欲睡。一定要使事理圆转周密，对偶如成双的璧玉那样有文采，交替地使用散句与偶句，像佩玉要用各种玉器调节，才显出它的可贵。照这样去思考，道理就自然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