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夫篇章杂沓 1，质文交加 2，知多偏好 3，人莫圆该 4。慷慨者逆声而击节 5，酝藉者见密而高蹈 6，浮慧者观绮而跃心 7，爱奇者闻诡而惊听 8。会己则嗟讽 9，异我则沮弃 10，各执一隅之解 11，欲拟万端之变 12。所谓“东向而望，不见西墙”也 13。凡操千曲而后晓声 14，观千剑而后识器15；故圆照之象 16，务先博观。阅乔岳以形培 17，酌沧波以喻畎浍 18，无私于轻重 19，不偏于憎爱，然后能平理若衡 20，照辞如镜矣。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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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杂沓：众多的样子。
2质文交加：指作品有的偏于质朴，有的偏于华采。交加，指风格不一。
3知：指理解、欣赏、评论。
4圆：全面。该：完备。
5逆：迎。击节：打节拍，指赞赏。
6酝藉：同“蕴藉”，含蓄。高蹈：举足顿地，表示高兴。
7浮慧：浮华而聪明。绮：绮丽。跃心：动心。
8诡：奇异。
9会：合。嗟：叹美。讽：诵读。
10沮：终止。
11隅：边，角。
12拟：衡量。
13“所谓”二句：语本《吕氏春秋·去宥》“东面望者，不见西墙”。
14“凡操”句：桓谭《新论》：“成少伯工吹竽，……曰：‘音不通千曲以上，不足为知音。’”（《太平御览》卷五八一引）操：运用，此指演奏。
15“观千剑”句：《意林》引《新论》：“王君大习兵器。……曰：‘能观千剑则晓剑。’”器：兵器，指剑。
16圆照：全面观察和认识。象：方法。
17乔岳：高山。形：显出。培 （pǒu lǒu）：小土山。
18酌：酌取，此指亲自经历过。喻：明白。畎浍（quǎn kuài）：田间小沟。
19无私：没有私心。轻重：指评价的高低。
20平理：公平地论文说理。衡：秤。

【翻译】

作品数量众多，质朴和华丽的风貌各异，欣赏、评论的人大多各有偏爱，很少有人能全面完备地作出评价。性情慷慨的人听到激昂的声调就击节叹赏，性情含蓄的人看见深密的作品就手舞足蹈，浮华聪慧的人看到绮丽的文章会怦然心动，爱好新奇的人听到奇异的言辞会鼓舞振奋。合于自己爱好的便称赏讽诵，不合欣赏口味的就摒弃不取，各人都持一种片面的见解，去衡量变化万端的文章。这真是“向东而望，见不到西面的墙”了。大凡弹奏过上千个曲子然后才能通晓音乐，观察过上千把宝剑然后才能识别兵器；所以全面观察和认识的方法，务必先要广泛阅读。看过高大的山岳，才知道土冈的矮小；汲取过沧海之水，更加明白田间小沟的浅窄。评价高低不存任何私心，憎爱态度不带一点偏见，然后才能像天平那样公平说理，像镜子那样明察文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