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研夫孟、荀所述 1，理懿而辞雅；管、晏属篇 2，事核而言练 3；列御寇之书 4，气伟而采奇；邹子之说 5，心奢而辞壮 6；墨翟、随巢 7，意显而语质；尸佼，尉缭 8，术通而文钝；《鹖冠》绵绵 9，亟发深言 10；《鬼谷》眇眇 11，每环奥义 12；情辨以泽 13，文子擅其能 14；辞约而精，尹文得其要15；慎到析密理之巧 16，韩非著博喻之富；《吕氏》鉴远而体周 17，《淮南》泛采而文丽 18：斯则得百氏之华采，而辞气之大略也。若夫陆贾《新语》 19，贾谊《新书》 20，扬雄《法言》 21，刘向《说苑》 22，王符《潜夫》 23，崔寔《政论》 24，仲长《昌言》 25，杜夷《幽求》 26，或叙经典，或明政术，虽标论名 27，归乎诸子。何者？博明万事为子 28，适辨一理为论 29，彼皆蔓延杂说 30，故入诸子之流。夫自六国以前，去圣未远，故能越世高谈，自开户牖 31。两汉以后，体势浸弱 32，虽明乎坦途 33，而类多依采 34，此远近之渐变也 35。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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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孟：孟子。荀：荀子。
2管：管仲，春秋时齐桓公之相。《汉书·艺文志》有《管子》八十六篇，属道家。晏：晏婴，春秋齐国大夫。《汉书·艺文志》有《晏子》八篇，属儒家。属篇：著作。
3核：核实。
4列御寇之书：即《列子》。列御寇：战国道家学者。
5邹子：即驺子。
6心奢：思路夸张。
7随巢：墨子弟子，《汉书·艺文志》有《随巢子》六篇，属墨家。
8尉缭（liáo）：战国学者。《汉书·艺文志》有《尉缭子》二十九篇，属杂家。
9《鹖（hé）冠》：《汉书·艺文志》有《鹖冠子》一篇，属道家。鹖冠子，春秋时隐士，以鹖羽为冠，故号。绵绵：长远。
10亟（qì）：屡次。
11眇眇：高远。
12环：围绕。奥：深奥。
13辨：明辨。泽：润泽。
14文子：春秋学者，老子的弟子。《汉书·艺文志》有《文子》九篇，属道家。擅：专。
15要：要领。
16慎到：战国学者，《汉书·艺文志》有《慎子》四十二篇，属法家。析：分析。密：精密。
17鉴：识鉴。体：体系。
18泛采：广泛地采纳。《淮南子》为刘安集门客共同编撰而成，属杂家。
19陆贾：汉初学者，著有《新语》二十三篇，《汉书·艺文志》列入儒家。
20贾谊：汉初作家，有《新书》五十八篇，《汉书·艺文志》列入儒家。
21扬雄：西汉末作家、学者，有《法言》十三篇，《汉书·艺文志》列入儒家。
22刘向：西汉学者，有《说苑》等，《汉书·艺文志》列入儒家。
23王符：东汉学者。《潜夫》：即《潜夫论》。
24崔寔（shí）：东汉学者，著有《政论》。
25仲长：仲长统，东汉学者，著有《昌言》。
26杜夷：东晋学者，著有《幽求子》。
27标：标出。
28博明：广泛阐明。
29适：只。
30蔓延杂说：意谓牵涉到许多方面。
31“越世高谈”二句：超越当代，高谈阔论，自成一家。户：门。牖（yǒu）：窗。
32体势：体制气度。浸：渐。
33坦途：此指儒学。
34依：依傍。采：采拾。
35远：指春秋战国时代。近：指汉代以来。

【翻译】

研究孟子、荀子的论述，道理完美文辞雅正；管仲，晏婴的著作，述事可靠语言简练；列御寇的书，气势壮伟文采奇丽；邹子的学说，思路夸张文辞宏壮；墨翟、随巢的著作，意义明白语言质朴：尸佼、尉缭的文章，道理通畅文句钝拙；《鹖冠子》议论深长，常有深刻的言论；《鬼谷子》含义高远，往往围绕深奥的意义进行阐述；情理明辨而润泽，文子专具这种才能；文辞简约而精当，尹文子能得其要领；慎到分析精密道理显示的巧妙，韩非著述广譬博喻体现的丰富；《吕氏春秋》识鉴远大而体系周备，《淮南子》博采众说而文采富丽：这些概括了诸子百家的精华文采，以及文辞风格的大体情形。至于陆贾的《新语》，贾谊的《新书》，扬雄的《法言》，刘向的《说苑》，王符的《潜夫论》，崔寔的《政论》，仲长统的《昌言》，杜夷的《幽求子》，有的阐述儒家经典，有的说明政治方略，虽然标出“论”名，仍然属于诸子之作。为什么呢？广泛阐明各类事物的书为子书，仅仅辨明某一方面道理的文章为论，上述这些书都牵涉到各个方面杂议各种事情，所以归入诸子的范围。战国和战国之前，离圣人的时代不远，所以那时的子书能超越当世高谈阔论，自开门户独立成家。两汉以后，子书的体制气度逐渐衰落，虽然作者们明白儒学这条平坦之道，但所作大多依傍采纳，这就是子书由远到近的逐渐演变了。